生命中的阳光

云上宜都讯(通讯员 陈志冬)我妈,特别爱笑,所以曾经的四次哭泣让我刻骨铭心。

第一次是我六岁,我妈一进门就哭,竟拿头直撞墙,当时我吓懵了,从没见过我妈这般。我赶紧去拽她,妈妈抱起我哽咽着说:“妈妈——下岗了!”

我妈年轻时特别漂亮,家里挂着爸妈的结婚照,我妈常对着结婚照戏谑着说:“儿子遗传他爸多一点,可惜了。”

在生我之前,我妈的肚子里是住过一个哥哥一个姐姐的,不幸都夭折了,怀我的时候为了保险在家里躺了八个月没下过楼,也是在这特别的照顾下,我插队成功。

因我的来之不易,所以小时候我妈特别疼我。记得有次去乡下玩,我幻想自己是齐天大圣,捡了根趁手的棍子爱不释手,想要带回家我爸不让,我妈护我,我爸拗不过我妈,只得让我把棍子带回家。在我妈的照顾下,我小时候基本上没有生过病,远比同龄的小朋友健康,我这猴胆儿也越来越大。我妈虽然疼我但对我也是非常严厉,我一犯事儿,她就用那根带回来的棍子打我,最后棍子都打断了,后来我一看到西游记就马上换台。

我妈很坚强,哭过之后,双下岗的爸妈,在家附近开了一家电器店。爸妈是实在人,卖的电线从不短尺寸,很快生意就红火起来了。那时候我也常在店里呆着,觉得这个世界上最漂亮的宝石,就是吊灯上水晶头,和钻石一模一样。

生意没做两年,奶奶在家意外摔断了腿,手术后在家休养,老人家吃得了苦,觉得这种伤靠锻炼好得快,忍着痛在家压腿,伤口感染,从此再也没有站起来过。我妈放下生意留在家照顾,我爸一个人照顾生意应付不暇,草草关了门面。

家庭要照顾,生计也要保证。我妈和小姨合伙开过鞋店,那时物流不发达,晚上坐通宵车到武汉进货,第二天汉正街挑货后带回,做的辛苦,利润不高,糊口可以,养家还差点;03年,我妈做起了环卫工,工作辛苦,工资低,唯一的好处就是给交社保,我妈说保障养老就行,“爸妈以后不要你养,你把自己管好就行”。

我妈第二次哭,是我大三的时候。大学尽玩儿去了,学业落下了,两年挂科十四门,辅导员通知家长到校,准备劝退。我妈走出办公室,在楼梯口瘫坐在地上,忍了一路的眼泪全都涌了出来。

我妈是初中文化,对我期望很高。我从小贪玩,在班里成绩中等,我妈说学习上辅导不了什么,只能在生活上把我照顾好。

我妈勤快,养出个懒儿子。每天的被子是我妈叠的,衣服是我妈洗的,我不做家务,我妈总是骂我懒,说我离了她活不下去。我自惭形秽跃跃欲试,我妈却是很嫌弃地说:“你洗不干净,你放那儿。”

好像全天下的妈妈都是这样的矛盾体,“少吃点,你那么胖了!”后接着就是“多吃点,你不饿吗?”

说起家庭条件,我妈总是说:“不要和别人比”或者“看看那些山区的孩子我们家算幸福了”;论到学习又是“你看看别人”或者“你怎么只和差的比”。

我在外吃饭,总是不好意思点菜或者表示自己想吃啥,在家里才敢大胆地问老妈:“我们今天吃啥好吃的?”我妈总是说:“做什么吃什么,又不会单独为了你一个人买菜。”然后做的却全是我爱吃的。我妈常常炫耀自己儿子不挑食,其实不是我不挑,是妈做的我都爱吃,妈做的都是我爱吃的。

我特爱喝冰水、吃冰棍,我妈总说这对胃不好对身体不好,家里的冰箱里又常年备着冰水、冰棍,冬天也不断货。

一边说着“冷的是你自己,感冒了关我什么事!”一边追着赶着“把秋裤穿上,不穿着打!”。

“这拿双截棍的唱的什么?”两年后,我妈在儿子的熏陶下慢慢地成了周杰伦的粉丝。“《听妈妈的话》这首歌你要多听,周杰伦真不错。”

我非常享受家庭的温暖,常常听人说高中以后要找个远点的大学,离家远一点,我不能理解。

我语文成绩不好,特别是作文总是写不好。我们那一年中考语文作文题是《写给市长的一封信》,我建议市长呼吁全民爱护环境,让我的环卫工妈妈能够早点回家。由于是真情流露,语文超常发挥,中考拿到了满分,县里并列第一。成绩出来后我接到了宜昌一中鸿雁班的录取通知,免学费。我妈非常骄傲,让我自己选,我想起我妈之前常常叨叨我的话,“离开我你活得下去吗?”我选择了留在宜都。

对于这个选择,很多人不能理解,说:“不就是自己洗个衣服的事儿吗?”我妈也不多解释。而我的这个选择,也成为她另外一件骄傲的事儿。

上高中辛苦,我妈每晚十点去接我放学,回家后好吃好喝的伺候着,虽不及中考风光,但也考进了一所武汉的211高校。志愿、专业的填写我妈保持一贯风格,不提供任何意见,自己选。

吃遍天下盐好,走遍天下娘好。

离家后我才知道“洗个衣服的事儿”并不是那么简单的,从此我的衣服上只有在寒暑假的时候才会出现熟悉的香味儿。

我妈说:“别人都是上学的时候请家长,你上大学了请家长,你是想气死妈吗?”在人生地不熟的武汉,她托关系给辅导员说好话,迷茫的她,也第一次动起了厚信封的心思。但在我妈的努力下,最终通过正当途径,学校讨论后决定再次给了我一次机会。

我妈一巴掌彻底打醒了我,之后我补考了所有的课程,拿到了毕业证。

相比于鸿鹄,我想做的是父母身边的燕雀。毕业后回了家,去年小姨和舅妈聊起哥哥和妹妹给她们买的母亲节礼物,母亲节我给我妈最好的礼物,就是一个扎扎实实的拥抱。

我妈常问我,是不是她的溺爱害了我。

我说那你为啥要这么爱我。

妈说:“谁叫你是我儿子!”

我妈第三次哭的时候对我说,“妈妈没有妈妈了。”

外婆离开的那个晚上,家里人都是做好了准备的。至亲们守在床前,我爸赶紧给我妈喂了一颗速效救心丸,因为他知道,我妈真的非常爱她的家人,每一个。

外婆生了我妈他们四个,按“英勇敏捷”取名,我妈老三。外公在海南当过不会游泳的海军,那段光荣时光我妈常常提起。前两年妈妈和小姨回了趟海南,回到了熟悉的军区大院,兴奋的像个孩子,告诉我,妈妈回家了!

长期的耳熏目染,我们都成了一个个温情的人。家里的每一个晚辈和长辈,都很喜欢我妈。我妈常常在冰箱里藏着好多好吃的,每一样都有主儿的,这个是姨妈爱吃的,那个是侄子爱吃的……只等他们来,就开封上桌。表兄妹在外工作念着家乡的香肠腊肉,我妈便抽真空寄去。

我妈有两个拿手的本事,一个是做糯米粑粑,一个是做豆腐乳。每年快到时令,就会有人打电话给我妈问今年做不做,做的话多留点好饱饱口福。我出主意把这手艺包装一下,开个网店,肯定能畅销。我妈说这只能让亲朋好友尝个鲜,那样的话就顾不着咱们这个家了。

糖尿病晚期一般都会烂手烂脚,我妈把外婆照顾特别好,走的时候干干净净。在婆家,奶奶老年痴呆,爷爷生活不能自理,她换着方给两老做吃的,不好咽下的就做成流食。擦身子、剪头发,换尿布,抠大便不嫌脏不嫌累,床单衣物天天都洗得干干净净。

爷爷常说,这辈子最大的幸福就是找了这么好的儿媳妇。

爸妈常常在我面前秀恩爱,情人节少不了送花。去年三十年珍珠婚纪念他们拍了艺术照,刷爆了朋友圈。

第四次我妈哭得很温情。在特校关爱残障儿童活动中,她和残障儿童同做一个蛋糕,做好蛋糕后孩子歪着头很吃力的说:“妈妈,您先吃!”刷的一下,妈妈的泪就流了下来。

我妈忙,特别是学会上网后,比总理和主席还忙。

在家照顾两位老人和两位男人之余,她先后参加了“文峰志愿队”、“宜都市义工协会”、“宜都人志愿者”、“心连心”志愿团队,和这些志愿组织一起,关爱母亲河、慰问抗战老兵、关爱残障儿童等等,每年都被评为优秀志愿者。按我妈常说的,“让爱不再孤单。”

我妈爱旅游,不仅自己参加“宜都户外”,还组织她的闺蜜们组团旅游,她当团长,安排行程、交通、食宿,大家很服她,无论年龄大小,都叫她一声“敏姐”。

去年我妈又参加了“柔力球培训班”,天天坚持锻炼身体,参加各项演出。

六一儿童节她会买好红领巾和大绳,一群老姐妹们聚在一起欢庆六一。

为了更好的照顾未来的家人,她考了驾照,考了育婴师。

我们的家庭因为我妈这颗温暖的种子已开花结果,她像个太阳温暖着身边的每个人。

她的QQ空间里已经有118个相册,总共20000多张照片,记录着她阳光的生活。

我很好奇她是哪里来的这么多的精力,就算是海绵里的水,也该是有限的。

我妈和朋友聚会的时候仪式感十足,吃饭前会总要合唱《我们的生活充满阳光》,像极了基督教徒的祷告。

而她,就是我生命中的阳光。

太煽情的话我也不会讲,我怕我妈以为我找她要钱或者离家出走。

但愿不再有机会看到我妈哭了。爱你三千遍!

悠悠寸草心,愿报三寸晖!